我出生的时辰，寨子里的巫师将普洱茶膏溶进澜沧江水，用银碗舀了半瓢泼在古茶树下。阿妈说，那年南糯山的野茶花开得比血还艳，三十六寨的马帮头人跪在土司府门前，等着看一眼勐海第十七代嫡子的胎发——我的头发里缠着两片千年茶树王的叶子，这是神明赐给土司继承人的烙印。 阿爹的刀鞘上刻着十九道凹痕，每道凹痕代表一个被他斩首的兄弟。他教我辨识茶叶时说：“一芽两叶的春尖是土司的命，老黄片是贱民的魂。”那年英国人带着经纬仪闯进茶山，白皮肤商人查尔斯用生疏的汉语说：“勐海茶山是上帝遗落的金矿。”阿爹把普洱茶饼砸在他脸上：“你们的上帝喝得懂茶？你们的火枪杀得死茶魂？” 我总在黎明前摸黑爬上茶树王，树洞深处藏着哈尼族先祖的骨灰坛。露水沾湿的叶片在舌尖泛起苦味，蘅娘却说这是《诗经》里的“堇荼如饴”。她第一次踏进土司府时，白色裙子下露出缠足改穿的绣花布鞋，发间山茶花颤得像受惊的雀儿。 “汉地女子不该碰生茶。”二哥把蘅娘送的《茶经》扔进火塘，书页在火焰里蜷曲。他耳后的刀疤抽搐着——那是三年前争夺茶马古道控制权时，被缅人土司砍的。 蘅娘在油灯下教我临《多宝塔碑》，墨香混着茶膏的涩：“你看这‘茶’字，人在草木间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