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朗握着嗡嗡作响的牙钻，如同持着熟悉的武器，刺入眼前中年男人口中那颗深陷的蛀牙。诊室充斥消毒水与金属器械冰冷的气息，中年人紧皱眉头，喉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。陈朗目光落在对方粗糙手指缝里嵌着几丝洗不净的颜料，他知晓对方为廉价材料而来，便只轻声道：“这颗牙，需要根管治疗了。”“根管？”患者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，努力撑开紧闭的嘴，“别！别弄那个……用最便宜、最便宜的填上就行！钱……钱要紧。”陈朗喉头微微发紧，正要开口，却听见身后传来护士小刘刻意压低却清晰无比的提醒：“陈医生，主任交代过，推荐他们用进口全瓷冠，这才是对病人负责。”陈朗沉默，如鲠在喉。那日复一日的“负责”二字，如同沉重的铅块坠着他的心。他眼前浮现主任办公室里，业绩指标那鲜红刺目的数字，像一张张无声呐喊的嘴，贪婪吞噬着所有背离它意图的微声。他默默取出材料——最廉价的那种，金属的光泽黯淡而冷漠。他俯身，灯光直射之下，患者的嘴被迫张得更大，仿佛一个无底深渊。就在他准备填充的刹那，惊骇的一幕撕裂了他的神经——那黝黑的喉咙深处，竟有无数牙齿森然蠕动开合，如同无数沉默的蚌壳反复翕张，一个单调而冰冷的声音从深渊底部席卷而来：“钱钱钱钱钱钱……”